李存山

    【按：我對于陽明學一直在學習和反思之中。2016年4月22-23日，由中華孔子學會和浙江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聯合主辦“陽明學與中國文化復興”學術研討會暨中華孔子學會陽明學研究會成立大會。會議安排我在研討會開幕式上致辭，于是我在21日去往杭州的高鐵上，用手機的WPS軟件起草了一篇發言稿。現核改了部分引文，在文字上也稍有增改，發表于下。不當之處，請指正。】

尊敬的浙江省社科聯邵清副主席、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樓含松書記等各位領導、各位與會的專家學者：

值此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在這如天堂般美麗的城市杭州，由中華孔子學會和浙江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聯合主辦的“陽明學與中國文化復興”學術研討會勝利召開了。我謹受中華孔子學會會長王中江教授和常務副會長干春松教授的委托，代表中華孔子學會及其全體會員，向本次研討會的勝利召開，表示熱烈的祝賀！向與會的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學者表示衷心的感謝！

陽明學是儒家學說經先秦儒學、漢唐經學、宋代理學的發展之后，到明代中期形成的一個以王陽明為代表的儒家學派和學術思想體系。它成為明代儒家思想的主流，不僅影響了中國，而且影響了日本、韓國等東亞國家，不僅在儒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當今世界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陽明學之所以成為明代儒家思想的主流，我想它具有以下幾個重要的特點：

一、《中庸》說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可以說以儒學為主干的中國文化，自二帝三王時期就已確立了崇尚道德、以民為本、止于至善的核心價值，孔子傳承和弘揚這一文化傳統，又把“仁”提升為道德的最高范疇或全德之名。王陽明說“圣人之學，心學也……道心精一之謂仁……孔孟之學，惟務求仁，蓋精一之傳也”，這就突出強調了崇尚道德、仁愛精神是儒學乃至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這一核心價值是我們至今仍要傳承和弘揚的。

二、陽明學突出強調了人的道德主體性和能動性。真正的道德必須出自人的自由、自覺、自律的道德意識，所以孔子說“為仁由己”，“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說的“性相近”實際上是說人的向善的本性和能力相近。孟子明確提出了性善論，標舉四端、孝悌是人的良知、良能。在中國哲學中，人性論與價值觀是統一的，說人的本性是如何，實際上決定了說人應該如何。性善論是為人的道德修身、政德教化和仁政思想提供天然合理性的依據。朱子理學因為注重理、氣之分，強調“理與氣合，方能知覺”（這有宋代理學重視儒釋之辨的思想背景），所以朱熹肯定“性即理也”“心統性情”。至明代的陽明學，已不注重理、氣之分，也不注重“形生神發”（《太極圖說》所謂“形既生矣，神發知矣”），所以陽明學肯定心體與性體合一，“心即理也”。從“孔孟之學，惟務求仁”看，陽明學的“心即理”，更加強調了人的“本心”的純善或至善，也更加強調了人的道德的主體性和能動性。

三、王陽明的“心即理”，就是講人的本心或本性是良知的純善或至善，由此也就決定了他所講的人應該如何，這就是要“致良知”。陽明學的“致良知”，不僅是“明明德”，反求諸己，“求其放心”，而且要“親民”，“事上磨練”，人與事、物相互感通，由此才能“致知格物”，使事事物物歸于正，這也就是“止于至善”。因此，“致良知”是把《大學》的“三綱領”（“明明德”“親民”和“止于至善”）合而為一，突出強調了儒家的德行是“合內外之道”。

四、王陽明的“致良知”，是把人的道德意識活動與道德實踐統一起來，把孔子說的“修己以敬”與“修己以安人”統一起來，這也就是他所說的“知行合一”。它強調了道德必須是出以誠心，有諸己才能形諸外，道德意識、道德動機和道德實踐是統一的，“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這對于我們理解道德的本質，具有普遍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除以上四個特點外，陽明學的意義還在于：陽明學把道德訴諸人人俱有的“良知”，把士大夫儒學的“得君行道”發展為大眾儒學的“覺民行道”（如泰州學派）；它以“良知”為是非的準則，不以朱子的是非為是非，甚至不以孔子的是非為是非，這具有思想解放和啟蒙的意義（如從陽明學走出的李贄）；作為陽明后學的黃宗羲，結合東林黨的精神，總結歷史的經驗教訓，最先提出了以學校議政、提升宰相的權力，來節制皇帝的權力，我認為這是中國文化從民本走向民主的開端。這些不僅具有歷史進步的意義，而且對于當今儒學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對于中華民族和中國文化的偉大復興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另外，我們探討陽明學與先秦儒學、漢唐經學的關系，探討陽明學與朱子學的關系，陽明學與佛、道二教的關系，等等，也都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浙江是陽明學的故鄉，也是陽明學研究的中心，是中國哲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的重鎮。我們在這里召開“陽明學與中國文化復興”學術研討會，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將在本次會議上發表和交流陽明學研究的最新成果，而且在本次會議上還要正式成立“中華孔子學會陽明學研究會”，這是把陽明學研究提升到一個新階段、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會議。因此，我要再次向本次會議的召開表示熱烈的祝賀，向參加這次會議的各位領導和專家學者表示衷心的感謝！

謝謝大家！